锦城虽云乐。

云泥虽别,尘亦生辉。
=楚。

【诚台/靖苏】夜读

跑题作文again,也许算,前世今生。

夜读

他进明诚的房间,总不敲门。不仅不敲门,还把动作放得很轻,蹑手蹑脚,小心翼翼推开门,然后闪进来,再悄无声把门带上。日子长了明诚免不了笑他:“我的小少爷呀,你不学点别的,倒学会偷进别人房间了,以后还能靠这个养家糊口不成。”

明台正坐在他床边上抱着枕头蹂躏,闻言将头一扬:“什么别人,我只知道怎么进阿诚哥的房间。”灯光下他的眼睛里映着小小的亮斑,在两汪水里月儿一样晃着。

在外他已是个翩翩的少年公子了,长辈怜惜照顾,同辈倾慕欢喜,连房东的小女儿都会用稚嫩地嗓音讲,我以后想嫁给那位先生。明台爱用小把戏逗她,变一枝花送给小姑娘然后告诉她,我有喜欢的人了,我的小姐。

小姑娘喔了一声问,是你夫人吗。明台的眼光像不经意地往明诚那落,与他视线一碰,又匆忙带着笑意退开。

“算是吧。”

谈吐优雅,不失风趣,耐心而聪慧的年轻人在天性浪漫的法国人中很受欢迎,不知被多少女学生悄眼看过。但在家里他仍是个半大孩子一般,热衷于耍赖撒娇,享尽特权。再到了明诚面前,还要时不时假耍一下少爷脾气。

“阿诚哥,挪个地儿。”他将手随意自如地落在明诚肩头,带着浴后未散的湿热水汽靠过来,侵进肃装薄衣者周遭冷干的空气中,强要和别人分享算不得宽适的椅。“来,念一段给本少听……”

话不必说完,往往被恋人的吻封回喉中。不是索求,更像给予,呼吸相拂啮舐唇齿,辗转厮磨半刻,尚轻和如水。明诚低头含衔住柔软的唇肉,舌尖不轻不重地扫在上面,有时忍不住,就再用牙尖磨一磨。要是咬下去,准得留个印子——这样想了,却哪舍得验证过。

亲昵一阵,小少爷才肯安分些,不做声坐在那,或看会书,或再看会人。他的阿诚哥是个分明轮廓,骨成如削的端正之人,眼睑微垂目光落在诗文堆砌的纸上,睫羽下的阴影都是静谧的。

像个别的什么人,又只像他。

明台其实知道像谁。

风沙滚滚,烟尘渺茫,金戈铁马风云聚散,像前生记忆印刻脑中。家国爱恨,权谋计策都逐渐模糊,仅俱数个片段窥其间惨烈决绝。

而萧景琰依旧明澈清晰地停留在那些往事里。少时同窗,林殊早慧,向不爱多背章文。七皇子却是个稳重固执的性子,不论好友如何逗弄哄劝只管要将书再加温习。林殊无味,在他右边坐下说要一道看,实则不过支颐去打量他,或在下头做些引人注意的小动作。

萧景琰不吃这套,低低絮絮地念过了礼易春秋,实在被扰得不行了,就唤一声小殊。复是清朗的少年嗓音。

他们夜夜如此,同座而读,不听窗外风雨雷火。天长日久,不经意间便是春秋往复。

后来匆匆几十年,到他假梅长苏之名再与萧景琰夜间论事时,烛火摇曳帷幔半垂,靖王面上少年棱角犹存三二,已截然不若当年。可他的身仍向左稍倾着,执笔的右臂内收,在外侧留下颇大一块空来。

像是那里本坐着个谁。

明台品索这细致琐碎的片段,鼻尖有点发酸。他将头靠过去,装作无事一般,以颌尖点了点明诚肩膀,“我困了。”

明诚侧首,探指在他发间一触:“头发还湿着,睡了该头疼了,你实在困,我拿吹风机给你吹吹吧。”
小时候,明镜照顾着明台,洗完了头发定要仔仔细细用毛巾包着擦干了才准放开。明诚不声不响帮她拿着换下来的毛巾,看着小少爷撒泼耍赖也逃不开姐姐十指。偶尔小孩的目光掠过他身上,四目相对,明台冲他挤眼睛:“阿诚哥,你不救我。”

“是大姐不救你。”明诚忍着笑把毛巾叠好撂在手臂上。明镜听见了,抬起手来在两个孩子头上各自佯怒一拍:“你们两个,不能让姐姐省心啦?行,阿诚,你给他擦吧。”

小明台笑个不停,从凳子上跳下来就跑。明诚作势去追他,却不真为了捉回来,虚张声势而已。“姐姐救我,阿诚哥要抓我!”明台满屋乱跑,嘴里都不闲着,把明镜笑得直不起来腰。

他们一向知道怎么让这个温柔真挚的女人开心,萧景琰和林殊知道,明诚和明台也知道。

后来给小少爷擦头发这事就落在了明诚身上,等到了法国,有了吹风机,便改为吹。

明诚很细心,一手握着吹风机,一手作梳轻轻翻着压在外层之下的湿发。他吹得距离控制得很好,不远不近,热度恰是温暖又不会太烫。轰鸣响在耳边,明台听不清他说了什么,只看见镜子里的人唇线分合。

“阿诚哥,你说什么?”等吹完了,他转身问低头收拾东西的明诚。明诚笑了笑,“我说,头发干了就睡吧,我再看一会书的。”

明台喔了一声,回到卧室果依言钻进被子里。他没关床头灯,靠在枕头上瞅着读书人的背影出神。

他仍保持着二人同读时的姿态,自然而然,仅占半个座位。明台忍不住开口叫他:“阿诚哥。”

明诚转过头来,并未说话,只等他下文。

“…我想起,那个萧景琰了。”明台顿了顿,他二人曾合过那些迷蒙记忆,竟一般无二,可知不是寻常梦境。“他这样坐着,旁边是林殊。后来林殊走了,他独坐的时候,也会留个位置在旁边。”

这话有些含糊,意味不明,明诚却轻易领悟了其中的不安和疑虑。他起身走过来,坐在床边,倾身吻了吻明台的额:“我们不一样。”

确实,不论谁莫名有了一段不知属于何人的完整记忆,总不免疑惑怀疑过自己究竟是谁。明诚自知与萧景琰全然是两个人,明台更不是林殊和梅长苏。他心性通透,查过史上并无这二人后,介怀不久便看开了。

“就当是前人未尽的心愿,托于你我吧。”他低过头,安抚似的伸臂将明台搂过来,又随手从床边捡了本外文诗集摊在膝上。“我给你读一段,快睡吧。”

他们靠在一处,明诚轻声读着音调抑扬的诗句。

“…through all the years, till the end of time.”

而在另一个时空里,林殊曾困倦地伏在萧景琰肩头,呓语梦中出口一句相似辞文:

“长命无绝衰。”



完。

*全句:Tell me you are mine, I'll be yours through all the years, till the end of time.太那什么,不都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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